我叫林晚,和周宇航从大一就在一起,整整十年。
今天,是双方父母第一次正式为了我们的婚事坐在一起吃饭。
地点是周宇航家选的,一家看起来体面但菜价虚高的餐厅。
包厢的装潢透着一股刻意的奢华,水晶吊灯晃得我有些眼晕。
周宇航的妈妈刘琴,穿着一件簇新的暗红色连衣裙,脖子上一条金灿灿的项链,手腕上戴着个玉镯,看起来保养得宜,只是眼神里总带着点挑剔。
我爸妈,林建业和张慧,就是普通的退休工人,穿着他们认为最体面的衣服,显得有些局促。
饭局上,刘琴全程掌握话语权。
她热情地给我夹菜,每一筷子都像带着千斤重。
“小晚啊,多吃点,看你瘦的。”
“我们家宇航啊,从小就没让我们操过心。”
“学习好,工作也好,多少小姑娘追他,他眼里就只有你。”
她每说一句,我妈就赶紧附和一句:“是是是,宇航这孩子确实优秀。”
我爸则只是憨厚地笑着,偶尔端起酒杯抿一口。
我心里有点不舒服,感觉这不像谈婚事,像是一场对我的面试,不,更像是一场单方面的表彰大会,主角是她儿子周宇航。
我悄悄在桌子底下碰了碰周宇航的手,他却像没感觉到一样,专注地吃着他妈夹给他的菜。
服务员适时地走进来,微笑着问:“几位,需不需要再加一瓶好酒?我们店新到的茅台口感很不错。”
刘琴立刻摆手,声音提高了几分:“哎呀,喝那么多酒干嘛,年轻人要省钱为以后做打算嘛。”
“现在的酒,价格都虚高,不实在。”
气氛瞬间有点尴尬。
我爸妈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。
我赶紧打圆场:“妈,阿姨说得对,我们年轻人确实要计划着来。”
我尴尬地对爸妈笑笑,心里默念:“爸妈,你们别介意,阿姨就是比较节俭。”
但我看到刘琴眼底一闪而过的精明和不易察觉的轻视。
周宇航全程埋头吃饭,偶尔抬头附和他妈一句:“是啊,我妈说得对,能省就省。”
我感觉自己像个外人,一个即将被审判,不,是被估价的商品。
那顿饭,我吃得食不知味。
刘琴的每一句话,都像是在暗示,我能嫁给她儿子,是我的福气。
她不断强调他们家为了培养周宇航付出了多少,周宇航现在的工作有多么稳定,未来前景多么光明。
而对我,除了客套的“小晚不错”,再无其他。
我爸妈显然也感觉到了这种压力,话越来越少,只是默默地吃着菜。
当你未来的婆婆用讨论猪肉价格的口气讨论你的价值时,你就该知道,这场婚姻从一开始就是个贱卖的买卖。
饭过三巡,菜也撤下去了几道。
我爸清了清嗓子,放下筷子,他搓了搓手,显得有些紧张,终于开口了。
“亲家母,是这样。”
“我们家就小晚这一个女儿,从小也是当宝贝一样养大的。”
“我们也不是卖女儿,就是走个过场,图个吉利和安心。”
“我们这边的规矩,彩礼18万。”
我妈赶紧补充:“亲家母你放心,这18万,我们会让小晚带回来,另外我们再陪嫁一辆同等价位的车,钱还是小两口的,给他们的小家庭添砖加瓦。”
话音刚落,包厢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。
刘琴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,嘴角撇了撇。
她手中的筷子“啪”地一声重重放在碗沿上,发出一声刺耳的脆响。
“18万?”她拔高了声音,带着难以置信的语气。
“亲家,你这是嫁女儿还是卖女儿啊?”
“现在都什么年代了,讲究自由恋爱,新事新办,怎么还搞这些旧社会的陋习?”
“我们宇航跟小晚感情这么好,谈钱多伤感情啊!”
她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小刀子,割在我心上。
气氛瞬间降到冰点。
一直沉默的周宇航终于抬起头,他没有看他妈,反而拉了拉我的手,眼神里带着明显的责备。
“小晚,这事你怎么没跟我说?”
他的声音不大,却像一记重锤砸在我胸口。
我百口莫辩,心里委屈得要命。
明明之前和他提过彩礼的事,他每次都含糊其辞,说“到时候再说”,“我妈不是那种人”。
现在他却把责任全推到我身上,好像我是那个贪得无厌、不懂事的人。
我妈气得脸都红了,胸脯起伏着。
“亲家母,这不是钱的事,是态度!是你们对我们家女儿的尊重!”
刘琴冷笑一声,身体往后一靠,斜睨着我妈。
“尊重?”
“我们宇航愿意娶她,就是最大的尊重了!”
“再说了,18万,我们家也不是拿不出来,但没这么办事的。这不是明摆着让我们家吃亏吗?”
我爸的脸也涨得通红,他想说什么,但嘴唇动了动,最终还是没说出口,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。
周宇航还在旁边添油加醋:“就是啊,妈,爸,小晚不是那种物质的女孩,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。”
他这话听起来像是在为我开脱,实际上却是在指责我爸妈太物质。
他们最擅长的,就是把他们的刻薄,包装成你的物质;把他们的自私,伪装成你的不懂事。
那顿饭,最终是不欢而散。
回到家,我妈一进门就忍不住哭了起来,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。
“这叫什么事啊!这叫什么事啊!”
“他们家根本就没把我们小晚当回事!”
“那个刘琴,说话阴阳怪气的,从头到尾就没拿正眼瞧过我们!”
我爸一根接一根地抽烟,客厅里烟雾缭绕,他的脸色比烟雾还要沉重。
“我看这婚事,悬了。”他闷闷地说。
我夹在中间,心里烦躁又委屈,还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。
十年的感情,难道就要因为这18万彩礼走到尽头吗?
周宇航的电话很快就打来了。
我走到阳台去接,生怕被我爸妈听到。
电话一接通,没有半句安慰,全是劈头盖脸的抱怨。
“小晚,你爸妈怎么这样啊?”
“张口就要18万,他们把我当提款机吗?还是觉得我们家的钱是大风刮来的?”
他的声音里充满了不耐烦和指责。
我压着心里的火气,尽量平静地解释:“宇航,这不是钱的问题,我爸妈说了,这钱会陪嫁回来,还会再加一辆车,最后都是我们自己的。”
“他们只是想看看你们家的诚意,想让我嫁得体面一点。”
他却不依不饶,冷哼一声:“什么诚意?我跟你十年的感情还不够诚意吗?”
“小晚,我们在一起十年了,你还不了解我吗?我什么时候让你受过委屈?”
“为了这18万,让我们两家闹得这么不愉快,值得吗?”
又是这套说辞,又是用十年的感情来绑架我。
在他的不断PUA下,我那点硬气渐渐消磨殆尽,心又软了。
我开始反思,是不是真的是我爸妈要求太高了?是不是我没有处理好这件事?
我花了整整三天时间,磨破了嘴皮,一边安慰我妈,一边给我爸做思想工作。
我说周宇航家里可能确实有困难,说刘琴可能就是嘴上厉害,说我们不能因为这个伤了和气。
我妈哭着说:“女儿啊,妈不是图他们家钱,妈是怕你嫁过去受委屈啊!”
我爸叹着气说:“只要他对你好,彩礼多少,我们不强求。”
最终,我说服我爸妈把彩礼降到了8万8,寓意发发发,也算是个吉利数字。
我欣喜若狂地立刻给周宇航打电话,告诉他这个好消息。
我以为他会很高兴,会感谢我的努力。
他却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一会儿,然后才慢悠悠地说:“8万8啊……还是有点多。”
“我跟我妈商量了一下,我妈说,最多给6万6,六六大顺,也挺好的。”
我当时就炸了,所有的委屈和愤怒在这一刻集中爆发。
“周宇航!你什么意思!”
“你知道我为了这8万8在我爸妈面前说了多少好话吗?你知道他们有多失望吗?”
“现在你又跟我说6万6?你们家是菜市场买菜吗?还带讨价还价的?”
我在电话这头歇斯底里地吼,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。
他似乎被我的反应吓到了,语气软了下来。
“小晚,你别生气,你听我解释。”
“我妈也是为了我们好,她觉得婚礼还要花不少钱,以后我们过日子也需要钱。”
“她说,彩礼只是个形式,意思一下就行了,没必要为了这个数字争执。”
“6万6,她觉得已经很有诚意了。”
在他的无尽拉扯和“为了我们未来”、“感情最重要”的洗脑下,我再次感到了那种熟悉的无力。
我哭着,带着绝望,报出了我的底线:“6万8,一分都不能再少了!这是我能争取到的极限了!”
“如果你连这个都不同意,那我们就真的完了!”
爱情里的妥协,一旦开了头,就再也找不到底线,直到你跪在尘埃里。
他沉默了片刻,然后用一种如释重负的语气说:“好,6万8就6万8,小晚,委屈你了。”
我挂了电话,感觉自己的尊严,正被他们一刀一刀地凌迟。
我以为6万8已经是结局,是双方各退一步,海阔天空。
我给周宇航发信息,告诉他这是我能争取到的极限了,请他和他妈妈好好商量,尽快给我爸妈一个答复,也让他们安心。
他回复得很快:“好的,小晚,我知道了,我会跟我妈说的。”
那天晚上,我辗转反侧,一夜没睡好。
第二天,我顶着两个黑眼圈,收到了他的回复。
不是同意,而是一句问话:“小晚,我们出来聊聊吧。”
我的心咯噔一下,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了上来。
我们约在第一次见面的咖啡馆,那是我们大学旁边的一家小店,承载了我们很多青涩的回忆。
他比我先到,坐在靠窗的位置,面前放着一杯美式。
他看起来很疲惫,眼下有淡淡的青色,胡茬也冒了出来。
我一坐下,他就握住我的手,他的手心有些潮湿。
“小晚,对不起,这两天让你受委屈了。”他开口,声音有些沙哑。
他开始回忆我们十年的点点滴滴,从校园初见的怦然心动,到一起泡图书馆,一起打暑期工,再到毕业后一起在这个城市打拼,互相扶持。
他说我们一路走来多不容易,经历了多少风风雨雨。
他说他有多爱我,多想和我组建一个家庭。
我被他说得眼眶发红,心里那些委屈和不满,似乎都被这些温情的回忆冲淡了。
我甚至开始觉得,也许他真的有苦衷,也许刘琴真的很难缠。
我以为他要同意6万8的彩礼了,甚至准备说一些“我们一起努力”的话。
就在我最感动,防备心最低的时刻,他话锋一转。
“小晚,你看,我们都10年感情了,这么深厚的基础,哪里是区区几万块钱能衡量的?”
他深情地看着我,眼神里充满了“真诚”。
“还要什么彩礼?那不是把我们的感情物化了吗?”
“那6万8,听起来也不吉利,不如我们把这个钱省下来,用在装修上,或者用在以后孩子的教育基金上,不是更好吗?”
“这样,也显得我们思想新潮,不被世俗的彩礼绑架。”
我瞬间如坠冰窟,全身的血液都冷了。
刚刚那些温情的回忆,此刻都变成了莫大的讽刺。
我看着他“真诚”的脸,只觉得无比陌生和恶心。
原来他铺垫了那么多,只是为了最后这一击。
“所以,你的意思是,一分钱彩礼都不给?”我一字一句地问,声音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。
他点点头,脸上带着一种“我为你考虑得很周全”的表情。
“我觉得这样对我们俩都好,钱花在刀刃上。”
“而且,我妈也说了,只要我们真心相爱,这些形式都不重要。她还说,会把你当亲女儿一样看待的。”
我气得发抖,一个字都说不出来。
十年的感情,原来不是加分项,而是他用来压价的筹码,是他认为可以白嫖我的资本。
我猛地甩开他的手,站起身,咖啡杯被我带倒,褐色的液体洒了一桌。
“周宇航,你混蛋!”
我几乎是吼出来的,咖啡馆里的人都朝我们看来。
但我顾不上了。
我摔门而出,任凭他在后面喊我的名字。
我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,眼泪止不住地流。
十年,整整十年!
我的整个青春,我所有的爱恋和付出,在他眼里,竟然连六万八千块钱都不值!
不,连一分钱都不值!
我开始疯狂地回忆这十年,越想越不对劲,越想越心寒。
周宇航家前年就说要买婚房,但一直以各种理由拖着。
一会儿说房价太高,再等等。
一会儿说没看到合适的户型。
去年,我负责的一个项目大获成功,公司奖励了我十万块钱。
我拿到奖金的那天,高兴地告诉了周宇航。
他当时表现得比我还激动,抱着我说:“太好了,老婆,我们终于可以凑够首付了!”
他提议说,我们一起凑首付,先写他的名字,这样可以享受首套房的优惠政策,等结婚了,房产证上再加上我的名字。
我当时沉浸在对未来美好生活的向往中,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,也完全信任他。
于是,我毫不犹豫地把那十万块项目奖金,全数转给了他。
转账的时候,我还特意备注了“婚房首付款”。
现在想来,这事处处透着诡异。
他们家真的差这十万块钱吗?刘琴那么精打细算的人,会不早早规划好房子的事?
我越想越心惊,一种被欺骗的感觉油然而生。
我拜托一个在房管局工作的朋友,陈思琪,她也是我最好的闺蜜,请她帮忙查一下周宇航名下的房产情况。
思琪的办事效率很高,第二天就给了我回复。
结果让我浑身冰冷,如坠深渊。
房子,周宇航家早在半年前就全款买下了!
房产证上,清清楚楚地写着周宇航一个人的名字!
他们买房的时间,恰好是在我把那10万块钱转给他之后的一个星期!
朋友在电话里小心翼翼地问我:“小晚,你确定那10万是借给他的,还是……赠与?”
我握着手机,手指都在颤抖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。
我回想起刘琴在饭局上那句“年轻人要省钱为以后做打算嘛”。
回想起周宇航那句“为了我们的小家,能省一点是一点”。
原来,他们早就把我当成一个外人,一个免费的提款机和装修工!
他们用我的钱,全款买了只写他儿子名字的房子,然后还想一分彩礼不花,空手套白狼地娶我过门!
他们的算盘打得噼啪响,而我,就是那个即将被算计进去,还被蒙在鼓里的零头。
我还没从房子的巨大打击中缓过神来,又一件事情给了我致命一击。
那个周末,我本来想去找周宇航当面摊牌,问清楚房子和彩礼的事情。
我到了他家楼下,给他打电话,他说他在外面有点事,让我先上去等他,他妈在家。
我犹豫了一下,还是硬着头皮上去了。
走到他家门口,发现门虚掩着,里面传来刘琴打电话的声音。
她的声音里充满了压抑不住的炫耀和得意,隔着门板都能感觉到她的喜气洋洋。
“哎哟,是啊,我们家雨婷订婚了!男方家可有诚意了!”
周雨婷是周宇航的妹妹,比他小四岁,今年二十六。
“给了20万彩礼呢!还答应陪嫁一辆三十多万的车!这才是诚意嘛!我女儿金贵,可不能随随便便就嫁了!”
“对对对,雨婷她婆家说了,女孩子就是要风风光光地嫁过去,彩礼是对女方父母养育之恩的感谢,也是对新娘的重视!”
我站在门口,浑身僵硬,感觉自己像个天大的笑话。
二十万彩礼是诚意,我这里六万八都嫌多,最后甚至想一分不给。
她女儿金贵,别人家的女儿就是地里的大白菜吗?
我推开门,走了进去。
客厅里,刘琴正举着手机,满面红光地讲着,看到我进来,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,像是被人按了暂停键。
她有些慌乱地对着电话说了句“先不说了,家里来客人了”,就匆匆挂了电话。
我死死盯着她,又看向从卧室闻声出来的周宇航。他看到我,也愣了一下。
“阿姨,我刚在门口听到了,恭喜雨婷啊,找到这么有诚意的婆家。”我的声音平静得可怕。
“只是我很好奇,为什么雨婷嫁出去就要20万彩礼才显诚意,我嫁到你们家来,六万八都成了伤感情的陋习,甚至最后连一分钱都不配有?”
刘琴的脸一阵红一阵白,像是调色盘一样精彩。
她支支吾吾地想解释:“小晚,你,你听错了……不是那么回事……”
周宇航见状,立刻把我拉到一边,压低了声音,带着怒气吼道:“林晚你干什么!你来我家闹什么!”
“那能一样吗?雨婷是我妹,她是嫁出去!你是嫁进来,以后就是我们家的人了!自家人还谈什么钱?”
我看着他理直气壮,甚至带着一丝被我无理取闹激怒的表情,彻底心死。
原来在他们家,女人的价值是分出口和进口的。
出口的女儿,要风风光光,彩礼越高越好,那是男方家的诚意。
进口的儿媳,要倒贴懂事,彩礼越少越好,最好是零彩礼,那是新时代的思想。
真是好一个双重标准!
事情闹到这个地步,几乎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。
我提出了分手,周宇航却不同意,开始对我进行新一轮的感情轰炸。
他说他是一时糊涂,说他妈思想观念陈旧,他会去说服他妈。
他还说,房子只是暂时写他一个人的名字,等结婚后马上就加上我的。
我一句都不信。
过了几天,刘琴可能觉得之前做得太过火,怕真的把煮熟的鸭子给弄飞了,竟然主动约我吃饭,说是要跟我道歉。
地点还是那家死贵的餐厅,还是那个包厢。
饭桌上,她一反常态,对我嘘寒问暖,热情得让我浑身起鸡皮疙瘩。
“小晚啊,之前是阿姨不对,阿姨说话太直接了,伤了你的心,你别往心里去。”
“阿姨也是老糊涂了,一心只想着给宇航省点钱,没考虑到你的感受。”
她说着,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丝绒盒子,打开来,里面躺着一个黄澄澄的手镯。
那手镯看起来金光闪闪,雕着龙凤图案,但仔细看,分量似乎很轻,款式也有些老旧和粗糙。
她拉过我的手,不由分说地把那个手镯给我戴上。
“小晚,这是我们周家传下来的手镯,是宇航奶奶传给我的,现在我传给你。”
“你收下这个镯子,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,彩礼的事情,都好商量,都听你的。”
她语重心长,表情慈爱,仿佛真的是一个疼爱儿媳的好婆婆。
如果我没有经历过之前那些事,或许真的会被她这番表演所打动。
但我现在看着她“慈爱”的表演,心里只有一片冰凉和警惕。
我摸了摸手腕上的镯子,触感冰凉,不像真金该有的温润。
饭后,我找了个借口提前离开,直接打车去了附近一家最大的金店。
我把手镯递给柜台里经验丰富的老傅。
老师傅戴上眼镜,拿起手镯掂了掂,又用放大镜仔细看了看,然后抬头问我:“姑娘,你这镯子哪儿来的?”
我含糊地说:“一个长辈送的。”
老师傅没多问,拿起专业的工具,对着手镯内侧不显眼的地方用火轻轻一烧。
刺啦一声,一层薄薄的金皮剥落下来,露出了里面黄铜色的金属芯。
师傅放下工具,叹了口气,对我说:“姑娘,你这手镯是镀金的,里面是铜的。这做工,最多值一百块钱材料费加手工费。”
我握着那个假手镯,站在金店门口的街头,晚风吹得我脸颊生疼。
一百块。
他们用一个一百块的假货,来收买我,来试探我的愚蠢,来践踏我最后的尊严。
他们不仅要我的钱,要我的人,还要用这种方式来羞辱我,告诉我,我就值这个价。
他们用一个假货来试探我的底线,却不知道,我已经看清了他们真得不能再真的虚伪和贪婪。
我回到家,把自己关在房间里,将这几天所有的发现和遭遇,一五一十地在微信上告诉了我的闺蜜,律师陈思琪。
思琪看完,先是发了一连串愤怒的表情包,然后一个电话直接打了过来。
电话一接通,就是她气得破口大骂的声音:“林晚!你是不是傻!这种人家你还犹豫什么?赶紧分!必须分!”
“这家人简直是极品中的极品!骗钱骗感情还想零彩礼娶媳妇,想得美!”
骂完之后,她冷静下来,开始以一个专业律师的身份帮我分析。
“小晚,你所有的转账记录,微信聊天记录,尤其是那笔十万块买房的钱,还有你之前陆陆续续支持他创业、考驾照的钱,都保存好证据。”
“这些都是他们赖不掉的。”
我深吸一口气,心中的愤怒和委屈渐渐被一种冰冷的决心所取代。
一个计划,已然在我心中成型。
我主动给周宇航打了电话,语气平静得像一潭死水,不带一丝波澜。
“宇航,我们谈谈吧。”
电话那头的周宇航明显愣了一下,然后语气里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欣喜。
“小晚?你……你想通了?”
“嗯,”我淡淡地应了一声,“关于彩礼,我想通了,我一分都不要。”
电话那头的周宇航欣喜若狂,声音都激动得有些变调。
“真的吗?小晚!你真的这么想?太好了!我就知道你最懂事,最明事理了!”
他立刻说:“我马上告诉我妈这个好消息!我妈说了,如果你不要彩礼,她要在最好的酒店订一桌,好好庆祝一下,然后我们正式商讨婚礼的细节!”
“她说,一定要把我们的婚礼办得风风光光的!”
我听着他虚伪的言辞,心中冷笑,脸上却依旧平静。
“好啊。不过,我爸妈这边可能还有点情绪,我想请几个我的朋友一起过来热闹热闹,也帮我劝劝我爸妈,让他们看到你们的诚意,可以吗?”
周宇航毫不犹豫地满口答应:“当然可以!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!人多热闹!就这么说定了!我马上去订酒店!”
我微笑着挂了电话,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,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寒霜。
我立刻拨通了陈思琪的电话。
“思琪,你之前帮我草拟的那份《借款清算及资产分割协议》,细节再完善一下,然后打印出来。”
“半小时后,到帝豪酒店牡丹厅。”
“今天,我请他们吃一顿永生难忘的‘鸿门宴’。”
当断不断,反受其乱。我的十年喂了狗,现在,是时候连本带利地把狗粮钱和精神损失费一并讨回来了。
帝豪酒店,牡丹厅。
水晶吊灯璀璨夺目,红木圆桌上摆满了精致的凉菜。
周宇航和刘琴满面红光,笑容满面地迎了上来。
刘琴一改往日的刻薄,拉着我的手,亲热得像我是她失散多年的亲女儿。
“小晚啊,你能想通真是太好了!阿姨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,明事理!”
“零彩礼结婚,这才是新时代年轻人的榜样嘛!到时候婚礼一定给你办得风风光光的,让你成为最美的新娘!”
她不断畅想我们“零彩礼”婚礼会成为朋友圈的一段佳话,会引来多少人的羡慕。
周宇航也一旁附和:“是啊小晚,我们把彩礼的钱省下来,可以去欧洲度蜜月,多好!”
我始终保持着礼貌的微笑,看着他们母子俩一唱一和,仿佛已经胜券在握的将军。
周宇航的父亲也来了,坐在主位上,脸上带着矜持的笑容,时不时点点头。
我的朋友们还没到,思琪说她会晚一点,带着“惊喜”过来。
菜一道道地上齐了,都是些名贵的菜式,鲍鱼海参,龙虾象拔蚌,极尽奢华。
刘琴热情地给我布菜,一个劲儿地劝我多吃。
“小晚,快尝尝这个,这可是酒店的招牌菜。”
我只是浅尝辄止。
直到所有热菜都上齐,酒也倒满了。
我放下手中的筷子,用餐巾轻轻擦了擦嘴角。
然后,我从随身的包里,拿出了一沓厚厚的文件,轻轻放在了餐桌的玻璃转盘上。
“叔叔,阿姨,宇航,在谈婚事之前,我想,我们还是先把我们之间十年的账,算清楚比较好。”
我的声音不大,但在座的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。
周宇航和刘琴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。
刘琴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,勉强挤出一个笑容:“小晚,你这是什么意思?我们之间有什么账好算的?”
我没有理会她,而是将那沓文件轻轻推到周宇航的面前。
“这是我们恋爱十年期间,我通过银行转账、微信转账、支付宝转账给你的所有款项清单。”
“包括五年前你第一次创业失败,我瞒着我爸妈,用我工作第一年攒下的所有积蓄支持你的5万块。”
“包括三年前你考驾照,说手头紧,我帮你垫付的8千块培训费和考试费。”
“包括去年,你买现在这套房子,我‘赞助’你的那10万块项目奖金。”
“还有平时你以各种理由,比如买手机、买电脑、朋友聚会随份子钱不够等等,向我借的零零总总的款项。”
“合计,26万3千5百元整。每一笔都有明确的日期、金额和用途备注。”
“周宇航,我们现在还没结婚,这些钱不属于夫妻共同财产,而是借款。”
“这是我委托律师朋友整理的借条,详细列明了每一笔款项,你确认无误后,签一下吧。”
周宇航和刘琴的脸色,已经从错愕变成了铁青。
刘琴最先反应过来,她猛地一拍桌子,尖叫起来:“林晚你什么意思!你这是敲诈!”
“谈恋爱的时候男方给女方花点钱怎么了?你吃他的用他的怎么不算?”
“现在要结婚了,你反而倒打一耙,来清算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?”
我冷冷地看着她,眼神没有丝毫温度。
“阿姨,您说笑了。第一,这十年,我花在周宇航身上的钱,远比他花在我身上的多得多,如果需要,我也可以把我收到的每一份礼物折价列出来,看看谁占了谁的便宜。”
“第二,我给他转的每一笔大额款项,都有聊天记录作为佐证,明确写明了是‘借款’、‘周转’或‘急用’,而不是赠与。”
“第三,既然你们觉得谈钱伤感情,那么好,我们今天就只谈钱,不谈感情。”
爱情可以糊涂,但钱必须清楚。尤其是当所谓的爱情,只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时。
周宇航的脸涨得通红,他一把抓过桌上的文件,胡乱翻了几页,然后猛地摔在桌上。
纸张散落一地。
“林晚你疯了!我们十年的感情你就要这么算计吗?”
“你把我们的感情当成什么了?一场交易吗?”
他声音嘶哑,带着被背叛的愤怒和不敢置信。
就在这时,包厢的门被轻轻推开了。
我的闺蜜,陈思琪,一身干练的黑色职业套装,踩着高跟鞋,带着她的助理,从容地走了进来。
她的出现,像一道凌厉的光,劈开了包厢内压抑而紧张的空气。
“周先生,刘女士,周先生的父亲,你们好。”
陈思琪走到我身边,微微颔首,然后转向周宇航他们,脸上带着职业性的微笑。
“自我介绍一下,我是林晚女士的代理律师,陈思琪。这是我的名片。”
她从名片夹里取出三张名片,分别递给周宇航、刘琴和周父。
刘琴没有接,只是恶狠狠地瞪着她。
周宇航接过名片,手指微微颤抖。
陈思琪继续说道:“刚才林晚女士提出的这份债务清单,每一笔都有明确的银行转账记录、微信或支付宝转账截图,以及林晚女士和周宇航先生之间相关的聊天记录作为证据。”
“在聊天记录中,林晚女士都明确标注了款项用途为‘借款’、‘周转’或‘帮你应急’等字样,周宇航先生也均表示了认可和感谢。”
“根据我国《民法典》的相关规定,情侣之间发生的大额资金往来,在没有明确赠与意愿表示的情况下,可以被认定为借贷关系。”
“如果周先生对这份债务清单的真实性或合法性存有异议,或者拒绝承认这笔债务,我们很乐意代表林晚女士,向人民法院提起诉讼,通过法律途径解决。”
刘琴看着陈思琪冷静而专业的姿态,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,但依旧嘴硬。
“你吓唬谁!我们不认!什么借款,那就是谈恋爱时候的正常花销!”
“再说了,谁谈恋爱还记账啊!她这是早有预谋!”
陈思琪笑了笑,笑容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锋利。
她从助理手中接过一个录音笔,轻轻按了一下播放键。
里面清晰地传出刚才在包厢里,刘琴尖叫着说“你这是敲诈”,以及周宇航质问“你就要这么算计吗”的声音。
陈思琪关掉录音笔,说道:“哦,对了,刘女士,周先生,刚才你们对我当事人进行辱骂、威胁的言论,以及试图否认债务存在的表态,我的助理已经全程录音录像了。”
“这些,都可以作为你们恶意赖账的补充证据,在法庭上一并提交。”
对付流氓,讲道理是浪费口舌,你得用他们唯一听得懂的语言——法律,和他们唯一会害怕的东西——后果。
刘琴的脸瞬间变得惨白,她大概没想到我会有这一手。
她开始撒泼,身体一软,就想往地上坐,准备拍着大腿哭嚎。
“哎哟喂,没天理了啊!我们家这是造了什么孽啊!”
“养了儿子十年的女朋友,现在要结婚了,反过来讹我们家钱啊!”
“我辛辛苦苦把儿子拉扯大,给他买房娶媳生怕他受委屈,结果娶了个白眼狼啊!”
陈思琪的助理立刻上前一步,冷冷地说:“这位女士,请注意您的言辞,您现在的行为涉嫌诽谤和寻衅滋事,我们可以立刻报警处理。”
刘琴的哭嚎声卡在喉咙里,上不去也下不来,脸色憋得发紫。
周宇航则试图打感情牌,他红着眼眶,走到我面前,声音哽咽。
“小晚,我们十年的感情,真的就一点都不剩了吗?”
“就算我妈说话不好听,就算我在彩礼的事情上处理得不好,让你受委屈了,可那也不是我的本意啊。”
“你真的要这么绝情吗?就算我错了,你就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?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?”
他伸出手,想来拉我的手。
我后退一步,避开了他的碰触,眼神冰冷。
“周宇航,机会我已经给过很多次了。从18万到8万8,再到6万8,最后到你提出的零彩礼,每一次妥协,都是我给你的机会。”
“是你,一次又一次地践踏我的底线,消耗我们之间所剩无几的感情。”
看软的不行,刘琴又开始来硬的。
她猛地站起来,指着我的鼻子,声嘶力竭地骂道:“林晚!我告诉你,一分钱都没有!”
“你去告啊!我倒要看看你能告到哪里去!”
“大不了我们家宇航征信变黑,反正房子是全款买的,他名下的,你也拿不走一分钱!”
“我们家不怕!光脚的不怕穿鞋的!”
她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赖嘴脸。
我看着她这副丑恶的嘴脸,终于抛出了我的杀手锏。
我拿出手机,点开一段视频,正是刚才刘琴撒泼打滚,以及周宇航承认吞了我10万块钱买房的录像。
“阿姨,您确定吗?”我平静地问。
“我记得雨婷的婚事就快近了吧?男方家好像挺注重门风的。”
“我刚刚把你刚才撒泼打滚,和你儿子承认骗我钱买房的这段精彩视频,配上文字说明,一起打包发给了雨婷的未婚夫。”
“我还友情附赠了你那个‘祖传’镀金手镯的高清照片和金店师傅的鉴定结果的截图。”
“我想,他和他家人,应该会对你们周家的人品和家风,有一个全新的、深刻的认识。”
对付双标的人,就要用他们最在乎的软肋,去戳破他们最虚伪的面具。
刘琴的哭喊声和咒骂声戛然而止。
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我,眼睛瞪得像铜铃,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。
随即,她像是疯了一样,尖叫着朝我扑过来,想抢我的手机。
“你这个贱人!你把视频删了!快删了!”
陈思琪的助理眼疾手快,立刻拦在了我和刘琴中间。
周宇航也彻底慌了神,他妹妹周雨婷的婚事,可是他们家现在最大的脸面和未来的指望。
如果因为这件事黄了,他在家里的地位,他妈对他的态度,都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。
他的手机铃声急促地响了起来。
他手忙脚乱地接起电话,是周雨婷打来的,电话那头隐约传来周雨婷带着哭腔的质问和尖叫声。
“哥!林晚发给志宏的那些东西到底是怎么回事!你快给我解释清楚!”
“志宏他爸妈现在脸都黑了!说要重新考虑我们的婚事!”
这下,周宇航和刘琴彻底崩溃了。
刘琴的腿一软,瘫坐在椅子上,面如死灰,嘴里喃喃自语:“完了……全完了……”
周宇航挂了电话,脸色惨白如纸,他几步冲到我面前,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嚣张和理直气壮,声音带着哀求和颤抖。
“小晚,我错了,我真的错了!你把视频撤回来,你让思琪跟雨婷的未婚夫解释一下,说都是误会!”
“钱!那26万,不,30万!我还你!我马上还你!”
我冷笑一声,看着他卑微祈求的模样,心中没有丝毫怜悯。
“现在想还了?晚了。”
“而且,周宇航,我不要你的钱了。”
在他们惊恐和不解的目光中,我对陈思琪点了点头。
“思琪,执行B计划。”
陈思琪从公文包里拿出另一份早已准备好的协议,递到周宇航面前。
“周先生,刘女士。考虑到你们家可能一时间拿不出这么多现金,而且林晚女士也不想再因为金钱和你们有过多的纠缠。”
“我当事人林晚女士,提出第二个解决方案,也是最终解决方案。”
“将周宇航先生所欠林晚女士的26万3千5百元债务,外加这些年对我当事人造成的精神损失费和时间成本,凑个整,合计30万元人民币。”
“这30万元,将折算成周宇航先生名下位于XX路XX小区X栋X单元XXX室房产20%的份额。”
“请周宇航先生立即配合办理该房产的产权份额变更登记手续,将林晚女士的名字以及所占20%的份额,正式写入房产证。”
“如果你们拒绝,或者拖延,我们不仅会立即向法院提起诉讼追讨这笔债务,还会将你们骗取我当事人资金用于购房、试图以零彩礼骗婚、用假首饰欺骗我当事人等所有证据,包括录音录像,一并整理成材料,亲自递交给周雨婷小姐的夫家,并考虑向媒体披露。”
这才是我的最终目的。
钱,他们可能会想方设法地赖掉,或者分期慢慢还,不断恶心我。
但写进房产证的份额,是他们赖不掉的钢筋水泥。
我要让他们每次回到那个用我的血汗钱买来的房子时,都能清清楚楚地看到我的名字,时时刻刻都想起自己是多么的愚蠢、贪婪和卑劣。
我不要你的爱情了,但你欠我的,一分都不能少,我要把它变成最实在的产权,刻在你的房产证上,成为你们家永远的耻辱柱。
最终,在女儿婚事可能告吹的巨大压力下,也为了保住自家所剩无几的所谓名声,周宇航和刘琴屈服了。
那顿原本应该是他们“庆功宴”的豪华大餐,最终以一种极其屈辱和难堪的方式收场。
在陈思琪和她助理的全程监督下,周宇航抖着手,在那份《资产分割协议》和《房屋产权份额变更确认书》上,签下了自己的名字,按下了红色的手印。
刘琴全程用能杀死人的目光死死瞪着我,眼神里充满了怨毒和不甘,仿佛我是她的生死仇人。
我毫不在意她的目光,甚至还对她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。
周父则全程一言不发,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,只是在最后文件签完后,重重地叹了一口气。
签完字,我站起身,整理了一下衣服,居高临下地看着瘫坐在椅子上的刘琴,和失魂落魄的周宇航。
“周宇航,十年,我教会了你如何去爱一个人,可惜你没学会,或者说,你只学会了如何索取和算计。”
“今天,我免费再教你最后一课:做人,永远不要把别人的善良和隐忍,当成你得寸进尺、肆无忌惮的资本。”
“因为当善良被耗尽,忍耐到达极限的时候,你连跪下来求饶的资格,都不会再有。”
说完,我不再看他们一眼,转身就走。
陈思琪和她的助理跟在我身后,高跟鞋敲击在酒店光洁大理石地面上的声音,清脆而坚定,像一首胜利的凯歌。
走出帝豪酒店的大门,外面的空气无比清新,阳光也格外明媚。
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,再缓缓吐出。
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恋和悲伤,只有一种大仇得报的爽快和彻底解脱的轻松。
有些告别,不需要繁琐的仪式,签下一份具有法律效力的协议,就是对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去,最好的埋葬。
后续的产权变更手续办得异常顺利,甚至可以说是神速。
因为周家比我还急,他们生怕夜长梦多,怕我再搞出什么幺蛾子,影响到周雨婷那岌岌可危的婚事。
拿到那本崭新的、扉页上清清楚楚印着我和周宇航两个名字,并且明确标注了我占有20%份额的房产证时,我的心情平静无波。
我把房产证复印了一份,原件锁进了银行保险柜。
然后,我拿着复印件回了家,把从彩礼风波开始,到房子真相,再到鸿门宴上清算旧账,最后到拿到房产份额的整个过程,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我爸妈。
我妈听完,抱着我泣不成声,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。
她一个劲地捶着自己的胸口,反复自责:“都怪我!都怪我当初不该提那18万彩礼!”
“如果不是我瞎出主意,就不会闹出这么多事,差点把你推进那样的火坑里去!”
“我的傻女儿啊,你受了这么多委屈,怎么不早点跟爸妈说啊!”
我轻轻拍着我妈的背,安慰她:“妈,不怪你。就算没有彩礼这件事,他们家的本性迟早也会暴露出来。早点看清,总比婚后再发现要好得多。”
我爸沉默地抽完了一整根烟,然后将烟头狠狠地摁在烟灰缸里掐灭。
他抬起头,眼神里充满了后怕和庆幸,对我说:“闺女,爸错了。”
“爸以前总觉得,彩礼是要个面子,也是给你未来生活的一个保障。”
“现在爸才彻底明白,人心要是坏了,再多的彩礼也保不了障,反而可能成为他们算计你的工具。”
“这家人,分得好!断得干净!我们林家的女儿,就算一辈子不嫁,也绝不能嫁给这种阴险狡诈、刻薄算计的小人家庭!”
那天晚上,我们一家三口,第一次如此开诚布公地聊了很久。
没有指责,没有抱怨,只有相互的理解、支持和安慰。
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家庭温暖和坚不可摧的亲情。
家人有时会因为传统观念或者爱之深而犯一些认知上的错误,但当你看清了外面世界的豺狼虎豹时,才会真正发现,家,永远是你最后的、也是最温暖的港湾。
事情并没有像周宇航和刘琴所希望的那样,被完美地掩盖过去。
尽管他们百般补救,周雨婷的婚事最终还是黄了。
男方家虽然没有拿到我发过去的全部“实锤”证据——据说被周雨婷的未婚夫在她的逼迫下删除了大部分,但从那通关键的电话里,以及周雨婷慌乱的解释中,也猜出了事情的七七八八。
他们家也是个要面子的人家,私下里找人一打听,很快就知道了周家在彩礼问题上的双重标准,以及周宇航骗取我钱款买房、刘琴用假首饰试图蒙混过关等一系列龌龊事。
男方父母当即表示,这样人品和家风都有严重问题的家庭,他们绝对不敢把女儿嫁过去,也丢不起这个人。
于是,果断地退了婚,连订婚时给的那些东西都拉了回去。
刘琴因此大受打击,据说气得大病一场,在医院里躺了半个多月。
而周宇航,在他们那个不大的生活和工作圈子里,也彻底“社死”了。
他“骗女友钱买房”、“试图零彩礼娶妻”、“逼走十年女友”、“连累妹妹婚事告吹”的种种“光辉事迹”,成了周围人茶余饭后的笑柄和谈资。
据说他原来的公司也待不下去了,换了个工作,搬了家,试图开始新的生活和新的感情。
但他似乎总是不太顺利,相亲对象一打听他的过往,都对他敬而远之。
他后来给我打过几次电话,发过几条长篇大论的忏悔短信,言辞恳切,说他知道错了,求我原谅,说他还爱我,想和我重新开始。
我一概没有回复,直接把他的所有联系方式都拉黑了。
有些人,有些事,过去了,就永远过去了,不值得再浪费一丝一毫的情绪和时间。
人品是最好的风水,你处心积虑算计来的一切,最终都会在命运的另一个拐角,让你加倍奉还。
我把所有曾经倾注在周宇航身上的时间和精力,都收了回来,全部投入到了自己身上。
我负责的那个新项目,因为方案出色,执行得力,最终大获成功,为公司带来了可观的利润。
我也因此拿到了一笔非常丰厚的项目奖金和期待已久的升职机会,成为了部门最年轻的项目总监。
我用这笔奖金,加上一年后房价上涨,我将那套房子里属于我的20%产权份额高价卖给了急于摆脱“污点资产”的周宇航(他为了再婚,不得不咬牙接盘),凑够了首付。
我在市中心一个交通便利、环境优美的小区,给自己买了一套精致的小户型公寓,不大,但温馨,完全属于我一个人。
我精心装修了我的小家,每一个角落都充满了自己喜欢的元素。
我开始定期健身,练出了漂亮的马甲线。
我利用年假和周末,去了很多以前想去但没时间去的地方旅游,看了很多美丽的风景。
我还报名参加了品酒课和花艺课,学习新的技能,结交新的朋友。
我发现,当我不再围绕一个男人打转,不再把爱情当成生活的全部时,我的世界变得无比广阔、自由和精彩。
我的脸上重新洋溢出发自内心的笑容,整个人都散发着自信和光彩。
离开那个不断消耗你、贬低你、算计你的人,你会发现,你拥有的不仅仅是省下来的金钱和精力,而是被无限扩容的整个人生。
一年后,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,我和陈思琪约在我家附近新开的一家咖啡馆聊天。
咖啡馆里放着舒缓的爵士乐,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咖啡香气。
陈思琪看着我,眼神里带着欣慰的笑意。
“小晚,看你现在状态这么好,我真为你高兴。”
她抿了一口咖啡,然后状似随意地问我:“说实话,你现在……还恨他们吗?周宇航和他妈。”
我摇了摇头,端起面前的拿铁,感受着杯壁传来的温热,平静地说:“不恨了。”
“甚至,在某种程度上,我还有点感谢他们。”
陈思琪挑了挑眉,表示不解。
我笑了笑,继续说道:“感谢周宇航,用我们之间那所谓的十年感情,给我上了人生中最昂贵,也是最重要的一课。”
“他让我彻底明白,一个女孩真正的底气和安全感,从来不是来自于嫁一个好男人,或者依附于任何人。”
“而是来自于自身的独立、清醒和强大,来自于拥有随时可以离开任何人的能力和资本。”
“只有当我不再将幸福的期望寄托在别人身上,我才能真正掌控自己的人生,活出自己想要的样子。”
我端起咖啡杯,望向窗外。
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进来,温暖而明亮。
街道上车水马龙,人来人往,充满了生机与活力。
我的故事里,再也没有周宇航,再也没有刘琴,只有林晚,和她光芒万丈、充满无限可能的未来。
十年青春喂了狗,但好在,我及时止损,不仅连本带利地赚回了所有的“狗粮钱”,还赢得了后半生宝贵的自由、尊严和新生。
(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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